2009年8月17日,我再次回到軍中。
我永遠忘不了,8月18日早上5點半,我聽到起床號角聲時的心情,聽著軍歌,跪在床上生疏的摺著棉被和蚊帳,心裡暗暗的罵著髒話,
「X!他X的,為什麼我好好的竹科生活不過,要在這裡摺蚊帳~~」
即使是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決定,而且已經經過了好幾個月的心理建設,被剝奪自由的當下,真的還是非常難以調適的~~
兩週在幹訓班的日子
新兵在下部隊前,都會進到幹訓班進行兩週的訓練,接著才會抽籤分發下部隊,回役兵的流程也是相同,回役報到後,一樣要先在幹訓待兩週才抽籤下部隊,我這一梯的回役兵,總共有12個人,其中只有2個人是國防役回役,其他人則是其它原因的回役。
回役兵跟新兵的課表都相同,但是在集合的時候都會分開來,並且回役兵的床位、用餐位置都是在一起的,所以大多數的時間,我都跟回役的弟兄們一起相處,也因此聽了不少他們的故事。
他們回役的狀況略有不同,不過大致上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都有前科,回役前的上一站都是台南六甲的軍監,進去的原因都不太一樣,有的是逃兵,有的是吸毒,反正各有各的故事,基本上都很有「兄弟氣」
電風扇吹到爽
也因為如此,我跟著享受了一些「福利」,例如,炎炎夏天,晚上睡覺吹電風扇吹到要蓋棉被。
有當兵的同學都知道,電風扇在夏天的軍中是相當珍貴的資源,幹訓班整個大寢大約有60張上下舖,平均每6張床會配一支大電風扇。
從第一天晚上開始,回役兵睡的這6張床,就有6支大電風扇對著吹,每張床都配一支,可憐的其它新兵只剩4支電風扇可以用,晚上睡到猛流汗,我們吹到猛蓋被 XD
8個月的本部連生活
享受完兩週的上課生活後,就要抽籤下部隊去了,關於這一段,我也經歷了特殊的體驗。
有關係就沒關係?
因為在回役前,我曾經找小姑丈諮詢,所以他知道我要回役的這件事,恰巧,姑丈認識所屬軍團中的將軍,也就是當時的軍團副指揮官,在軍團中算是一人之下。
在我回役的第一天,剛報到完,我就被叫到副指揮官室,一走進去,姑丈竟然坐在裡面跟副指揮官聊天,重點就是要多多給我關照一下,閒聊一陣之後,我回到連上。接下來的幾天,我常常被裡面的幹部投以「好奇」的眼光,畢竟一進來就被叫去「關照」,人家就會知道你是有back的,想當然爾,對你也會有點不懷好意。
過了幾天抽完籤,確定沒有抽到外島之後,我就被直接帶到軍團本部連報到了。
士官長的刁難考驗
到本部連報到後,迎著我的就是連士官長的考驗。 畢竟是直接被上級的人事命令調動過來的,加上人家看你又是台大碩士學歷,自然就會想要電你。
首先,就從軍歌跟體能開始。
回役只經歷過3個月新訓的我,軍歌本來就唱不出幾句,加上新訓到重新入伍,已經經過了一年半的時間,想也知道我在陣中只能踏步對嘴,所以第一天就被特別拉出來「特訓」。好在我的記憶力還ok,所以很快就把那些常常會被cue的軍歌練熟了。
再來就是體能,人家看你學歷,自然就會覺得你應該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機會是個書呆子,體能不行。好在我平常有在運動,所以跑三千總是全連前幾名,體測的伏地挺身跟仰臥起坐也都是前幾名,慢慢的,我開始贏得了一些「尊重」。
服侍長官的文書工作
在本部連度過沒多久的時間,我被拉到作戰處的訓練科報到。
因為我是在十軍團本部,所以十軍團的各個最高部會都在這個營區之中,包含了人行處、作戰處、情報處、後勤處…等等。就好比十軍團本部是台灣的行政中心,而主要的幾個部會,像是行政院、立法院、司法院等等,就都在行政中心裡。
八面要玲瓏的文書兵
軍團本部連的存在,很重要的一個任務就是服務這些各部會的長官們,幫長官們處理一些文書的工作。而被發配到各處組工作的這些小兵們,立場就會比較特別,因為建制是規屬於本部連,所以基本上是受本部連所管制,但是因為所要服務的處組長官們,幾乎各個官階或是地位都比本部連連長還高,所以如果處組長官們要小兵們上班去,連上大多只能放人。
就好比我是研發部的工程師,我的直屬主管是研發經理,但是一般企業是以業務為導向,凡事訂單和出貨優先,所以每當產品發生異常導致出貨延誤的時候,即使我的工作行程已經安排,只要業務一通電話過來,我還是必須立刻放下手邊工作支援產線,而我的主管再怎麼不願意放人,也只能聽從業務指示,想當然爾,研發和業務單位,幾乎在每間公司中,立場都是有點對立的。
也因此,我們這些文書兵們,其實立場有點尷尬,必須要學著如何遊走於處組和連上之間,把「人」做好,才不會不小心得罪了某一邊的長官,讓自己日子難過。
公文收發工作
作戰處的訓練科,主要是掌管十軍團所屬部隊中的所有訓練事務,裡面共有7個長官,我的工作就是要服侍這7個長官,幫他們處理他們的公文收發。
老實說,這算是一個蠻輕鬆的工作,每天就是到軍團的收發處去幫長官們把上級或是下屬單位發來的公文收回來,上系統登錄公文,並將紙本公文及附件交給負責的長官。接著就是幫他們把處理好的公文製作成可以發佈的格式,再送到收發處去把公文發出。
看起來還蠻簡單的,對吧?
你錯了,這簡單的工作也是有很多眉角的。 首先,7個長官所負責的職務內容都不同,有的負責體能訓練,有的負責步兵訓練,有的負責砲兵、裝甲兵…等等,而通常外部發來的公文,大多只會註明收文者是「作戰處」或是「作戰處訓練科」,並不會註明是要給誰,所以我必須要從公文的內容去判斷,這份公文,究竟是要給誰?
有趣的來了,長官們收到公文的時候,通常都會很像是收到罰單一樣,會不太爽,所以如果剛好在他們心情不好的時候把文交給他,他有時候就會把情緒發在你身上。 如果有時候不好心把不屬於他的公文發給他,他就會更不爽,可憐的我,明明只是個郵差,卻被當成開單的警察~~
老實說,這工作有時候實在是不太好處理,你知道的,職場上最難處理的就是「人」。
當時的甘苦,今日的職場百憂解
即便日子難過,不過跟一般的下部隊操練相比,待在軍團服侍長官們,老實說也還算是舒適,只不過是要提早體驗職場百態,一旦心態調整好來,日子倒是一轉眼也就過了。
回役的8個半月時間,當時一樣是度日如年,不過現在回想起來,倒也不覺得完全是浪費人生,反倒是那段日子的辛酸煎熬,都成了今日對抗上班憂鬱的良方,只要回憶起當時的點點滴滴,以及當下的心情,就會讓現在原本苦悶的生活,瞬間充滿了色彩!
誰說當兵完全都是浪費光陰呢?到底是虛度還是充實,還是要看個人,至少我在那8個半月的時間,交了很多不一樣背景的朋友,學會了如果堅毅自己的信念,而且還看完了好幾本書!
2010年4月25日,我終於光榮退伍,履行了我身為國民的義務,也正式開始走上我那精采多元的職涯路~~